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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犸象泉生命和死亡的色彩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1/12/21 11:38:51

猛犸象温泉(MammothHotSpring)是一个被我严重低估的,黄石国家公园的著名“必游景点”。它被我轻视的原因,是因为它和位于四川黄龙沟风景区的钙华“梯田”肤浅的相似之处。黄龙是我最喜欢的景点之一,在这样的偏爱之下,我很难把我的期望分给一个我从网络图片上看到的,和我的“白月光”有些相似的陌生景点。

事实证明,从照片里去认识它,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当我真正站在它面前,碳酸盐沉积的”梯田“像是它的骨肉,而从它身上流过的热泉就像是一层薄纱——AntonioCorradini(安东尼.可拉蒂尼)的DamaVelata/Puritas,RaffaelleMonti(拉菲罗.蒙蒂)的AveiledVestalVirgin(蒙着面纱的维斯特处女),我该有的礼貌和赞叹又突然都回来了。

黄龙的美是非常具有中国神话色彩的——七彩瑶池,人间仙境,这种往往容易让人见到实物时产生落差和失望的盛誉,放在它的身上,却是写实描述。我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季节里去过黄龙两次,它每一次都美得让我觉得我文化水平不够,不仅自己说不出合适的赞赏,而且也想不起来合适的诗文可以引用。我甚至唯一能想起来的,是小学课本里介绍过它:“这些彩池虽然互相连接,水也来自同一溪流,但每池的水色却各不相同。有的上边的池水是咖啡色,流入下边的池就成了柠檬黄;有的左边的池水呈湖蓝色,注进右边的池却变成了橄榄绿”——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猛犸象温泉的美是另一种让我觉得文化水平不够的美——它的颜色,纹路随手一拍就像是一幅一幅的画作,但我说不出具体的流派,也找不到代表艺术家。如果用我仅有的认识来形容,嵌在不远处黑色的山体和头顶的乌云之间,它像是褪色的ErichHeckel(埃里希.黑克尔),EmilNolde(埃米尔.诺尔德);然而有了水流,热气和偶尔洒下来的阳光,它又像是润在油画里的GiorgioMorandi(乔治.莫兰迪)。

黄龙和猛犸象温泉都是泉华的创作——“像是从地壳里绽出的花朵”。泉华是“地热流体与深部宿主岩体和通道围岩相互作用的产物在向地表上行的过程中,因温度、压力等条件改变生成化学沉淀”。黄龙卧于一条保存完整的冰川底碛之上,冰川融水与地表水渗入岩层下部,水循环中融入来自石灰岩的碳酸钙,在第四纪冰川退缩后,富含钙离子、碳酸氢根离子,pH6.36-8.33的泉水由望乡台断裂带涌出地表,二氧化碳被大量释放,碳酸氢钙Ca(HCO?)?过度饱和,产生大量钙华(Calcareoussinter)沉积物,随着地质变化和水流侵蚀,钙华沉积物顺应地势变化逐渐呈现梯田式堆叠,形成”金沙铺地,千层碧水走黄龙“的景象。猛犸象温泉也是钙华堆积物的杰作——流过Norris-Mammoth断层带,被半融的岩浆”煮“到73摄氏度、富含钙与碳酸氢盐(bicarbonate)的水涌出地表,且流且沉积,在由Terrace山到Gardner河的山坡上像是做蛋糕裱花一样,一层一层塑起钙华滩流;也像是做翻糖小像的裙摆,堆起一叠一叠的钙华瀑布。泉中的石灰华(travertine,因为多孔又被称作“洞石”,常见于矿泉)最“年长”的形成于更新世(Pleistocene,第四纪冰川的两个世中较长的第一世),最”年轻“的现今才刚形成,猛犸象泉随着热泉的活动而改变着,就像是不同时期的艺术家在这个山坡上合作创作,有的雕凿刮削,有的纹刻着色。

我喜欢黄龙的五光十色,它身上蓝宝石,绿宝石,黄宝石的鳞片,雪山融水的流须;我也喜欢猛犸象温泉,垂着月光石,欧泊和玉髓的长毛,沐浴在热泉和水汽之中,它身披彩色毛毡毯,由热泉水穿针引线,由嗜热生物和矿物质编织而成的彩衣。

猛犸象泉景区分为三个大的台地:下台地(LowerTerraces)、主台地(MainTerraces)、和上台地(UpperTerraces),如下图所示(绿色字标记)

如果沿着公园的GrandLoopRd开向猛犸象泉,从“下八字”向“上八字”开(南——北),首先会经过上台地,可以左转进入单行的UpperTerraceLoopDr,可以停车游览,通过连接的步道(上图黑色虚线)和木阶(上图红色虚线)步行至下台地;如果是从“上八字”开向“下八字”(北——南),那首先会经过离游客中心和酒店比较近的下台地,可以停车步行至上台地。整条步道长约2.8公里,游览大概需要1-1.5小时。很多人认为下台地的景观比较漂亮,不值得(尤其是在天气很热的夏日)步行走到上台地,如果时间和体力有限的话,可以在走完下台地的步道后,开车到上台地,随便看那么5-10分钟。

停在下台地的话,看到的景致是这样的(把上面的地图向右旋转了90度):

在这座乳白和黄色,缀着橘色、绿色、褐色、紫红色的多层“婚礼蛋糕”背后,根据你站的远近和角度,是白色蒸汽奔向的天空,或许边角还缀着毛茸茸的,绿色的森林线,是来自它背后的三座起伏柔和的山:从左到右分别是米的BunsenPeak,米的TerraceMountain,米的ClaggetButte。

如果从主台地望去,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石灰华滩地,瀑布——彩色的是生命的迹象,是由热泉孕育的微生物席,没有热泉流过的地方是干涸的灰白色——没有了生存的环境和温度,嗜热细菌都死了,这一片地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枯枝;还有正对着上台地观景台的黑色山体,像是一扇巨大的黑色的门,它是米高的艾弗茨山(Mt.Everts),由7千万至1.2亿年前的位于此处的内海的沉积岩组成。

下图:潘美龙

在这张照片中,泉水之下的橘色和绿色可能是由绿屈挠菌属(Chloroflexus)组成的。下面表格里列举了(部分)生活在猛犸象泉不同温度下的细菌:

我男朋友说上台地就像是“从地底升起来的景象”,我读到的一篇博客文章也形容猛犸象泉像是一个“被从里向外翻转出来的洞穴”。

下面这张照片大概是望向北方的Gardner河谷方向(望向蒙大拿州的方向),近处还是乌云压顶,不久后在我们下山时就飘起了小雨,远处是蓝天白云:

下图:潘美龙

在一些水洼里,我还看见了少量深紫、红色的“地毯”,可能是由生活在40-58摄氏度的硫氧化菌(sulfur-oxidizingbacteria)热着色菌属(Thermochromatium)形成的

我特别喜欢这个景色:薄薄的一层水浅浅的积在这里,好像哪个晴天的中午随时就会蒸发干净,找不到痕迹一样。水下透出紫红色,是嗜热细菌织成的微生物席,水面倒映着蓝色和白色,是离它很远很高的天。在这一滩水里,热泉在白云间流淌,微生物席在天空里作筏,从水底到水面再到天空的颜色都被挤压、融化在这里,像是科幻电影里未来战士身上覆盖的薄膜一样的金属衣服。实际上,热着色菌属的唯一已知的细菌Thermochromatiumtepidum(微温热着色菌)就是在猛犸象泉上台地的StygianSpring(字面意思应该是”黝黑的泉“或者”冥河泉“)被首次收集发现,猛犸象泉的地貌随着地热运动、热泉变化而改变,我没有能在现在的地图上找到”冥河泉“,但是在微温热着色菌被发现,发表的年,”冥河泉“位于上台地西南角,如下图中标绘的(我用紫红色高亮出来的)17号地点:

微温热着色菌是一种光合紫硫细菌,它能够氧化硫化物,并且在细胞内储存元素硫。实际上,猛犸象泉生活的微生物主要是由泉水的温度和硫化物含量决定的:平均的来说,猛犸象泉的水大约pH值在7左右(泉口附近大约pH=6.2-6.8,离泉口越远,pH值增加),每升水中含1-2mg的硫化物,这使得很多北美地区常见的嗜热蓝绿藻,例如聚球藻菌属(Synechococcus)、鞭枝藻属(Mastigocladus),在这样“不友好”的硫化物含量中,都抱恙缺席。下图被我用黄色高亮出来的就是猛犸泉水的化学组成:

在这样富含钙,碳酸氢盐,硫酸盐,平均温度69摄氏度的泉水中,不同的嗜热细菌编织着不同的色彩,最终你一块布头、我一块布头的,给这座猛犸象泉披上了五彩色“百家衣”:在51-66摄氏度,pH=6.2-6.8,硫化物含量大于1mg/L的泉水中,生长着由绿屈挠菌属(Chloroflexus)组成的表面深绿色,绿菌属(Chlorobium)组成的底层橘褐色的微生物席;在50摄氏度以下,硫化物含量高于0.2mg/L的水中,95%以上的光合细胞都是由生螺旋藻Spirulinalabyrinthiformis组成的。在猛犸象泉部分硫化物含量低于0.2mg/L的地方,则生活着多种蓝绿藻:Synechococcuslividus,Synechococcusminervae,Phormidiumsp.,Oscillatoriaspp.,Mastigocladuslaminosus,Pseudanabaenasp.,尤其是在硫化物0.7-0.8mg/L,水温56-57摄氏度的地方,Synechococcuslividus形成大片的微生物席;在水温53-57摄氏度的水中,Synechococcusminervae形成大片红褐色微生物席。

我在上一篇笔记里提到我买了两本书,想用来辅助我凭着颜色和地点大概猜一猜组成细菌的身份,但一本书现在还在路上(我第一次知道了还有一种快递叫做UPSInnovatives,以及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它),另外一本书我大概两个小时就读完了,因为它没有什么我想要的新知识,所以我又回到了盲猜的阶段:

像一段树皮,像一簇灵芝,像一截蛇蜕,细看它的颜色从绿褐色,到黄色,到深橘色,到粉橘色,到紫红,到黄色,应该是不同细菌种类之间巧妙地平衡,它们各自的、有着不同(光)吸收峰值的菌绿素和色素像是调色一般:一点这个细菌,一点那个细菌,混合出不同的颜色。

像是彩色的台阶,可能用颜色作好了标记,告诉我们哪一条道是哪一条热泉走过的路。

裹着一身浅橘色微生物席的钙华沉积像是佛手柑,而左边灰黑色的像是溢出锅的毒药水。

我觉得这张照片里有很多内容:天空虽然和这篇文章没有关系,但是也很有趣——几个小时前这里下了一场冰雹,不久后又下起了雨,我们好像就趁着冰雹和雨水中场休息的时候溜了进来,在不受欢迎之前又溜出去,像是逃票了一样,没付出淋湿的衣服和鞋子;地上是变化着强弱和节拍的乐谱,流淌着季节、日照、温度和地热活动变化的交响曲。这一片深浅不一的橘色可能是生活在50-70摄氏度的热泉中的绿色非硫光合细菌(greennonsulfurbacteria),如绿屈挠菌属(Chloroflexus)和栖热菌属(Thermus),它们利用蓝藻产生的碳化合物作为能量。当然,在不清楚水温、硫化物含量等信息的情况下,我的猜测是冒失的。

这是一张金丝雀泉(CanarySpring)的大头照:我没拍它金丝雀颜色的身体,就拍了它雪白的头羽和背后的山。它们白色,绿色,黑色,灰色,褐色缀着白色,一撇一捺一笔朝左一笔朝右,很有意思。金丝雀泉最早叫做硫泉(SulfurSpring),生活于此的丝状细菌沉积硫磺(比如绿屈挠菌属),给它带来“金丝羽”。雪白是短暂的:它就像是城市里的积雪,在融化时会变成灰黑色。在热泉不再流淌过这里时,嗜热生物死去,变成白色,然后最终变成灰黑色:

这是我们走在步道上,面向主台地,尽头是艾弗特山的山腰(我们位于大概海拔米的主台地,艾弗特山高度是米)。走过从白色到白色到灰色,就像是走过了这些嗜热生物的一生。

这是丘比特泉(CupidSpring),像是雨后夹杂着黄泥的河水。

我们合影了一张,在iphone0.5的广角下每个人的脸都成功的变形了。接着我们沿着步道向下步行,依次经过新蓝泉(NewBlueSpring),克娄巴特拉台地(CleopatraTerrace),丘与朱庇特台地(MoundJupiterTerraces),米涅尔瓦台地(MinervaTerrace)。

在我们拜访的那天(/05/28),我不记得在猛犸象泉看到过任何蓝色的水池,所以“新蓝泉”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像是个历史故事——海登(FerdinandVandeveerHayden,地质学家)在著名的年地质勘测中命名了这条位于主台地的热泉“蓝泉”,因为清澈的泉水在阳光照射下是蓝色的,随后这条热泉停止了喷发——就像是猛犸象泉其它的热泉一样:它们喷发,停止,随着地热活动变化,又出现在其它地方,再停止,喷发,不停的变化着位置和活动。不出意料的,原“蓝泉”附近出现了新的热泉,被命名为“新蓝泉”。新蓝泉自从年以来就变得很安静,流水量降低,直到今年(年)1月,公园官方观察到它停止了”休眠期“。可能是我们路过时是阴天,我们没能看到它标志性的蓝色。我们也没能看到金丝雀泉标志性的、鲜亮的黄色,因为它去年(年)8月进入了”休眠期“——它有记载的休眠期长达十年,从年到年,它进入了“深度睡眠”,在年到年,它又断断续续补了几觉。

往下走是克娄巴特拉台地,我在谷歌地图的评论上看到过几张照片:一只白尾鹿坐卧在台阶状的克娄巴特拉台地上,就像是坐在足球场抬高的观众席上。我在黄石公园里不少地热区看见悠闲行走在喷气孔不远处,甚至酸性热泉中的水牛和白尾鹿,我每次都感到困惑:不烫/痛吗?我只知道马蹄能够通过调节局部动静脉分流而在寒冷的雪地里保持体温,但是浸在五六十度以上的热泉里呢?应该已经没过了被蹄壁包围的地方吧?

(这是我在欧泊台地(OpalTerrace)看见的一只(我认为是)未成年的加拿大马鹿,从附近已经被踩扁了的粪便看来,这里应该是被频繁造访的地点了。实际上,每年的9-10月的求偶季,加拿大马鹿汇聚于猛犸象泉区域的“相亲角”。)

克罗巴特拉台地的另一面是丘台地(MoundTerrace),它是由温泉沉积形成的裂隙脊(fissureridge),裂隙以南的热泉被统称为丘比特热泉(CupidSprings)。

往下山的方向望过去,先是一片橘褐色的滩地,然后是黄绿色的台阶,接着是奶橘色的台阶和缓坡,然后是灰白的石灰华,蔓延向下的木步道,和隔空对望的艾弗特山。在猛犸泉不同的相(由岩石的总体外貌、形成条件、组成成分等特征分成的组别)中,石灰华的“外貌”各异、水深,水温,pH值各异,生活于此的微生物也各异,编织成从透明到白色,奶白色到黄色,橘色到棕色,绿色的微生物席

回头朝着上山的方向望过去:

照片:潘美龙

在这里我终于看到了流动的泉水

彩色的微生物席像是一袭薄纱,水流过就像是风吹皱了它——实际上,在猛犸象泉形成的微生物席都挺薄的——在积水比较深、水流速度比较慢的池中,微生物席比较厚;但是在例如天使台地(AngelTerrace)和窄尺(NarrowGauge),微生物席仅0.5-3mm厚,主要是因为微生物席上晶体的生长,矿化/石灰华的沉淀“埋没”了它——在这里,石灰华的成长速度可达一天5mm,比起珊瑚一年成长1mm的速度,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矿化观察实验室。有趣的是,微生物帮助增快了矿化的速度,如果把生活在热泉里的微生物过滤掉,石灰华矿化的速度会降低2.5倍,细菌用来保护自己的热休克蛋白(heatshockproteins)降低了矿化所需的能量

我们往下走时,几乎没有再遇到其它游客,于是潘美龙变得活泼起来。

我们还遇见了红色虹膜,白色胸口横着两条黑杠的鸻(读”横“)属双领鸻(Charadriusvociferus),它以昆虫为食,且是”最不常在水中的滨鸟之一“——说实话,我不知道它站在热泉里干什么,可能是在捕食能在43摄氏度的水温中生活的水蝇(Ephydrasp.)。双领鸻俗名又叫“killdeer”,因为它会发出“kill-dee","kill-deear","kill-deeah-dee-dee"的叫声——我没听出来是这个发音,但我的猫听到了我放的录音,醒了过来,并且迷惑的围着我的电脑转。

还遇见了这只黄色头冠,黑色脸颊的成年雄性奥杜邦林莺(Setophageauduboni)

我们在小雨里匆匆走过米涅尔瓦台地旁的步道,希望雨能停下来,让我们能看一场日落。米涅尔瓦台地是猛犸象泉最受欢迎的景点,但是我居然对它完全没有印象了。

回到下台地的调色盘泉(PaletteSprings),热泉流过的地方划分出很鲜明的一条“生命线”:

下面两张照片:潘美龙

旁边的“恶魔手指”(DevilsThumb)

我觉得彩色的猛犸象泉很好看,热泉和生命很好看,但是衰减和死亡同样好看,就像是音乐里的停歇,画作里的留白,建筑里的玻璃。猛犸象泉不像那些让人望而生畏,感到自己渺小的景点,它也不像那些让人找到宁静,感到庇护的景点,它可能更像是一个电影节或者音乐节,在不同的分会场同时进行着相似性质不同内容的活动。当我站在那里,作为一个观众,而不是一个考虑“它到底值不值得”的投资人,我看见了一个和黄龙——依然是我最喜欢的景点之一,完全不同的景点,而且我后悔我这么想过。

参考:

佚名《五彩池》小学语文四年级上册

中科院地质地球所“钙华——那是从地下浸开的花儿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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